紅茶正常甜

【红茶生贺】红与红的歌

謝謝jjjj的生賀!
我很認真的看完了
其實在看的時候心中不知道為什麼就沈靜下來了
真的很美很美
全部看完時又有點失落和恍然

零号的收藏室:

  这是迟到的生贺!祝你生日快乐!!!


感觉是个奇怪的突破,hhhhhhhhh


 @紅茶正常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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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叶闪耀着四月的光。白色情人节那天人们还能嗅到雪的气味,如今四月初的和风已吹遍万物,把所有的色彩都捎带到镇子里的树梢。满眼新绿,那绿色仿佛能钻进人的鼻孔,把眼睛也染出相同的调调。红从自己的卧室翻窗而出,跳到后院的草地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暖阳。


 


“最后到的一个是鬼!目标——南方公园!”


 


扯着嗓子呼喊出的声音里面好像还夹杂了愤怒。她听见一群少年呼啦啦地在外面奔跑,掀起许多尘土和石砾。于是她接着翻过矮矮的围墙,跟在他们尘土飞扬的脚后。她跑得很快,但没有追上他们的意思。慢慢地,她减缓了速度。


 


那棵树,高大而多枝,头顶缀满黄色的叶子。那些被风一吹就哗啦啦直响的枯叶残留着秋日新鲜稻草的黯影,在一众依偎在它身边、头发翠绿的小树中卓尔不群。红走近,仰着头沉默地看着它。


 


“她那么独特,对不对?”


 


画家扬起脸。深棕色的胡须上沾着明黄的颜料,在阳光下闪耀着蜂蜜的色泽。


 


“她?”红转过头盯住画家:“你凭什么确定是‘她’?”


 


“你愿意用‘他’还是‘它’都无所谓。”画家开怀大笑。


 


“你在画什么?”红绕到画家肩膀后方。


 


画家身上的薄灯芯绒外套发出暖烘烘的气息,他杂乱的褐色头发下已渗出了一层细汗。即便热的受不了,他也极其认真缓慢地用明黄给画布上的树涂抹出最后一片叶子。


 


这时,冰淇淋车轰隆隆地开了到他们身边。收了笔后画家心情很好,从蓝条纹椅子上站起来,拍了拍满是干颜料的手:“我请你吃个冰淇淋吧。”


 


红没拒绝。在画家穿过人行道的时候,她好好地看了他一会儿:在一个七岁的年纪,她勉强猜测画家四十多岁。他的腰还很直,腿脚灵便,但不知为何,红觉得他已经和自己爷爷差不多老了。


 


不一会,红舔着香草樱桃冰淇淋,跟在画家身后,去与自己家隔了几栋小别墅的画室里参观。不大的小房子里面家具寥寥无几,房间都被辟开,空间连接在一起。半成品的素描、蒙着布的水彩、还有一些保存在精致的玻璃画框里的油画填满了大部分地方。她扭头看了看,一屁股坐在杂乱的沙发上,用大大的蓝眼睛注视着画家忙碌地给自己的新作进行初步的保护处理。


 


“你是内达华家的人。”背对着红的画家灰眼睛里面闪烁着狡黠或者说智慧的光。“你们家里人都很有艺术鉴赏力,你爸爸资助过我的画展。哦,我已经很久没有拜访过你爸爸了。虽然我们现在住得很近……”


 


“他很忙,到处飞来飞去。你见不到他很正常。”红用袖子抹去嘴角的奶油,开口打断他,耸了耸肩膀。“这么说,你的画很好?”她环视一周,到处都很邋遢,地板和墙壁布满陈旧的颜料。墙上裱着的画——很漂亮,一些按顺序模仿莫奈和伦勃朗的风景画。红失望地皱起鼻子:“我不这么觉得。”


 


画家听起来很开心:“你——瞧你,还这么小,却懂得很多。是的,我这些画都不怎么样。所以前些年我到处游荡,寻求自己的东西。”


 


“你去过哪些地方?”她立刻睁大了眼,换来了画家一声轻笑。他停下手里的活,坐到红的身边,让酸痛的后背陷入沙发软软的拥抱中:“现在,我要你闭起双眼——魔术表演时间!”


 


 


红觉得自己好像睡着了——


 


“我们先从你熟悉的公园、树林开始。那是一片漂亮却幽森的森林,地上到处长满虬结的老根,像是骷髅从地下伸出的手。不过你不必害怕,它们什么都做不了。唯一的,你跑的时候要当心……”


 


画家脸上的皱纹因为呼吸森林中冷澈的空气而缓缓舒展开了,这让他年轻了不少。红站在他身边,试探着在满是枯枝败叶的树根棋盘间跳了几步,最后放下心来:这再熟悉不过了。


 


她往前跑,背影酷似一只年轻瞪羚,身姿柔软得像一只鹿。她的速度比一般小孩要快得多,反应也敏捷得多——红躲开了一根黝黑树枝的抓挠,她的一缕红发却牺牲了。


 


“慢点——慢点!”画家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从这里开始——你要注意!这儿的植物都不怀好意!”


 


红的脸染上兴奋的光。是的,这里的树高的望不到顶,有些树树干上泛出幽幽的宝石蓝,纤细而精美的叶脉上却透出血一般的鲜红;矮矮的灌木无风也簌簌地摇摆,远远看去组成了一张血盆大口,几只飞虫结伴而过,哗啦一声全被吞了下去。


 


红不停地往前走,穿过巨大蜘蛛网,避开虎视眈眈的猎人骇人的鲜红眼球;橙色蝴蝶缓缓飘过,画家拉着她绕开它向飞鸟喷吐出毒液的柔须;最后他们来到一个湖——澄澈又黑暗,闪耀着淡金色波纹的美丽的湖。


 


一个黑色的身影单膝跪在一只躺倒的动物身边。红屏住了呼吸:那是个二十岁上下的青年,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那把匕首正在纯白色的角上切割。


 


红迟钝地反应过来,地上像马而不是马的银白色动物是一匹独角兽。


 


她凑近了青年,往地上看去。独角兽的美丽无须赘述,它集结了人能想象到的一切纯真、空灵和秀丽,它那大大的眼睛中蓄满泪水,角的根部缓缓流出鲜红的血。


 


她站在青年的旁边。看着他黑色的背影,看着独角兽流干了血,让鞋底的触感变得黏腻,看着完整的角被擦干净,然后在青年的手中变成粉末,扬起到空气之中,湖畔下起了细碎的雪——真正的、属于冬天的清凉精致的初雪,纷纷扬扬地盖满了整个湖面。金黄色的月光破碎在冰晶之中,不断折射、反射,金子在银的舞池中翩翩起舞。


 


红睁开双眼。旅程已经结束了。冰淇淋在手上化成了一滩温暖黏腻的甜水。她在裤子上擦了擦手,沉默地看着画家。画家摸了摸她的头:“明天的这个时候,你还可以来。我们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去。”


 


 


第二天,红如约而来。她想看沙漠。


 


“沙漠……”画家叹息一声。


 


他们坐在驼峰上,用厚厚的白布裹着头。热风不断钻进她的鼻孔。靠近沙子的脚底热的怕人,驼背上下颠动,红的大腿两侧很快就磨出了水泡。但是一切可怕在看到向上耸立的巨大狮身人面像时化为了乌有。临近赤道的骄阳使人睁不开眼,沙丘随风移动,似乎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但红丝毫不在乎,她拼命地叫着、笑着,用手锤击那些古老的石砖,试图钻进去,一睹法老的财宝。


 


“……你高踞青天,难解如狮身女妖……”


 


红听见画家用沉痛而羡慕的声音念出难解的诗句,心有所感的刹那,地动山摇:那狮身人面像拔地而起,古老的吼声回荡在空旷的沙漠之中。十几个人组成的群体和它对恃,领头的赫然是那天林中湖畔的青年。


 


战斗持续了好几个日夜,最终仅剩两人独立之后,那巨大的石像轰然倒塌。肚子里的金银财宝海一样蔓延而出,那些人在上面大笑,欢跃,但走的时候,仅仅带走了一块比深夜还蓝的宝石。


 


红瞠目地看着,一动不动,沉默着。画家用冰凉的手覆上她被灼伤的双眼。


 


 


第三天、第四天,一周、两周……画家带着她途经极地、雨林、深邃的洞穴、繁华的都市。所有的色彩都截然不同,唯一固定存在的,只有那道黑色的身影。红没有问过他是谁,画家也没有提及过。他们像是心有灵犀地避而不谈,只是享受每一次冒险。


 


“人生短暂而无聊。”画家照常地画着那棵树,嘴角挂着笑意。“但我们可以体验那么多有趣的事,将生命压缩,像不灭的烟火。生命可以死去,但记忆永远不会。记忆也是唯一属于自己的东西。”


 


红舔着巧克力冰淇淋。夏天快过去一半了,那棵树冒出了翠绿的新叶。别的树已经显出时间赋予的浓绿。她总是要和别人不同。却很难真正做到。毕竟树不能走,只能靠变换叶子的颜色,来自我安慰。


 


“那幅画。”红说。


 


“什么?”画家停下手里的笔,疑惑地看着她。


 


“垃圾山。”


 


画家身体一颤。


 


“什——么?”他的手渐渐握不住笔,颜料肆无忌惮地在画布上流淌。


 


“我在你的记忆中,只看到了那副画,还有一望无际的垃圾山。”


 


画家凝视着红的眼睛。那天空的蓝色倒映出自己扭曲的面孔,还有绝望的眼神。


 


他轻轻地笑了一声。声音仿佛在哭泣。


 


“我从没有到达玫瑰,或者摸摸大地绿色的发丝。”他空洞地喃喃,最后还是走回房间,取来了一副画。


 


他把画架上树的半成品放到草地上,将取来的作品小心放好。红不放过他的一举一动。


 


画家揭开画布。


 


那是垃圾山。


 


花花绿绿的塑料袋早已经被阴沉沉的灰逼成同一张脸。天空也是阴沉沉的灰,背景却是让人作呕的肉红色。画家告诉红那是晚霞。特别的晚霞。那晚霞将所有的事物染成血色,没有丝毫灵气,压抑得如同半夜乌鸦站在枯枝上发出嘶哑的悲啼。


 


红看着那幅画。垃圾的酸臭味混合着血刺鼻的腥气铺面而来,她攥紧了拳头。


 


“这是他——他的故乡。”


 


画家没有说他究竟是谁。但是他们都明白。


 


“我唯一去过的地方。”


 


画家摇了摇头,脸上一片惨淡。


 


但是红没有认真听他在说什么,她的视线被牢牢锁在整幅画里最不起眼、又最重要的地方——有一个破碎的瓶子,躺在最高的那座垃圾山的山顶。细小的玻璃碴们兢兢业业地反射出一道道晶莹而剔透的红光。光线的模样完美无缺,纤细又精巧,像是一墙粉红色的玫瑰,又仿佛是上帝对陌生人投下的一个柔软的亲吻。


 


玻璃碴是最柔和、最美好的造物。


 


“我再也不会爱上任何事了。”画家抚摸着画的边框。红愣愣地站在画的面前。她的脑海中还在回放着画家脑中的记忆。她窥探的能力只能看到一些经历,如同一个三流蹩脚小说家,看过足够多的狂野冒险,自己的东西却乏善可陈。但记忆是脑中的相片,完美地展现了青年的脸。


 


他的脸是深夜的海洋,双眼是海底的深渊。没有可以辨认的气味,只有刀锋和手帕,飘在自由的海上。他眼中的世界常人无法踏足,会陷入无可奈何的绝望。


 


“我也想去那些地方……哪怕我死。”红说。


 


“你?我?”画家苦笑。“我是付出了自己的代价,同他一起去往他的故乡。我们谈了不少。在遇到他前我是个蹩脚画家,遇到他后我是个绝望的蹩脚画家。只是这样。对我来说,海上漂着石头。”


 


“但是你有记忆。”红尖刻地反驳。


 


“我和你分享了。”画家低着头。仿佛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别说了……别说了。”红叹息。


 


“画送给你了。”画家急急地站起身:“我——我想,你应该走了。回家去。你有舒适而完美的日子。”


 


红捧着画,茫然无措地望着画家远去的背影。她想流泪,却不知因何而流。画家早已经在远超出他能够得到的疆域中流干了他的泪。理解的越多就越痛苦。知道的越多就越撕裂。


 


她缓慢移动的手摸到了浅浅的刻痕。


 


画框上刻着画家的名字:


 


红。


 


以及一句箴言:


 


“上帝从来靠无中生有。”


 


红打了个激灵。一股汹涌到可怕的冲动涌上心头——集结了愤怒、无助和狂躁,她死死盯着那副画,还有画上的玻璃——


 


她对画室狂喊:“我才七岁!我才七岁!我才七岁!”然后她一跃而起,沉滞的脚步恢复了瞪羚的轻盈。


 


画家在画室中呆站。


 


“你才七岁。”他好像刚刚意识到这一点般点了点头。“你是我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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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注:


划线一:《恶之花》——《美》,波德莱尔


划线二、三:《内画》、《剥开石榴》,顾城


情节有部分模仿雷·布拉德伯里的《天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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